在两辆警车的护送下(幸亏他们没把警笛打开),我被带到一条鹅卵石路,这条路在巴布拉火山和卡亚姆贝火山(Cayambe)之间是上坡路,然后缓缓进入一片起伏的地势,这里布满仍在用牛犁耕的古老农田。又走了十五六公里,我来到了祖雷塔庄园。
当我把红色的汽车在庄园的院子里停下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不请自来从现代世界跑到这里——我真应该骑着马来。
“你骑马骑得怎么样?” 克里斯蒂娜·玲问我;她和丈夫托马斯一起帮忙打理祖雷塔庄园的酒店业务(该庄园也归普拉萨家族所有)。我已经在庄园的客厅里看到了活动项目,有徒步旅行、山地自行车、参观秃鹫保护区、给奶牛挤奶、参观奶酪工厂、考察考古遗址。
“介于初学程度的自信和中级程度的不自信之间。”我回答说。
伴着蹄声,我们穿过村落,当地人和我的导游安东尼奥开着玩笑,还对我和安东尼奥的助手友好地挥挥手。我们慢慢跑过麦声沙沙的田野,经过正在用砍刀大力抽打玉米秆的村民,闯入咩咩叫的羊群,牧羊姑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我们停下来,看着白雪皑皑的卡亚姆贝火山上空翻滚的云海,我问安东尼奥这儿的生活怎么样。
他盯着洒落在火山上的余辉,说:这儿的生活很宁静;大家都是朋友或者像是一家人。大家一言不发地骑在马上,我分享着他对于一种古老生活方式的满足感,地处一隅的群山以及那些坚固的庄园是这种生活方式庇护者。
我们回到庄园享用丰盛的晚餐。庄园45岁的总经理费尔南多·普安科(Fernando Polanco)说“开动吧”,他是厄瓜多尔前总统加洛·普拉萨·拉索的曾孙。“在这个海拔高度,饭菜没一会儿就凉了。”
桌子上的每样食物都来自自家庄园,而且用的是家传做法:传统的安第斯谷物汤(Sopa de Quinoa);来自庄园池塘的虹鳟鱼做的鱼片;有机农场产的蔬菜做的沙拉;用当地出产的小麦做的面包;用庄园的荷斯坦-弗里斯奶牛产的奶做的奶酪。尽管这里海拔高,但受到赤道太阳照射的影响而四季如春。“这里种什么长什么,”一名庄园的工人告诉我说。“全年都是种植季。”
在我们享受酒宴的时候,费尔南多滔滔不绝,十足庄园老板的架势。无论话题是关于、婚姻还是工作(“我讨厌奶酪,但我喜欢做奶酪”),什么话题他都能说上两句,从而带起了一桌人的谈兴。他还提出一系列关于未来的设想,祖雷塔庄园因其严密的可持续性发展计划给当地人带来了收益,同时又在最大程度减少了旅游对当地环境的冲击,从而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承认的“聪明旅行家”(Smart Voyager)认证。他把庄园在旅游方面的潜力归结为庄园是否能提供帮助,给一些社区发展项目筹措到资金,比如其中他最喜欢的一个项目——秃鹫拯救计划。
“我们算不上是在用秃鹫招徕游客,”费尔南多笑着说。“我们是利用游客来拯救秃鹫。”
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有人把蜂窝形壁炉里的火生起来了。钻进被子,又发现一个惊喜——一个带饰带的热水袋。庄园的每间客房都是以普拉萨家族成员的名字命名,这些人的画像就挂在雪白的墙壁上,时时刻刻地盯着你。一般的酒店房间会让我产生恐惧感;但一个充满个性和真实感的房间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那是一种归属感。我回味着这一天最精彩的部分,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丹扎林的反应更快了。我用脚跟轻轻推一下,它就开始慢慢跑起来。我们六个人朝着庄园后方进发,来到一处受到保护的峡谷,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夏威夷考艾岛的纳帕里海滨,只不过山峰突起达3000多米。我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骑行。很快,一处失落文明的遗址出现在眼前,神秘的卡兰基人(Caranqui)在这里留下了12座金字塔形的土墩,卡兰基文明比印加文明还要早。这里是南美最大的一处仍未充分挖掘的遗址之一。
“金字塔修在这里是因为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费尔南多说道,“巫师至今还是来这里做法事。”
又往前走了一段,我们在一群吃着草的美洲驼中间下马,去秃鹫保护中心参观;庄园的住宿费用中有5美元是用于资助秃鹫的繁殖和放养试验。饲养场里有8只鸟,其中包括两对正在繁殖的秃鹫;在饲养场旁边有一个展示中心,当地的小朋友——今天就是我们——来此了解当地独一无二的生态系统,以及秃鹫、貘和安第斯山猫这样的野生生物。
“我爷爷总是说,‘改变始于你埋下的那一粒小小的种子’”费尔南多解释说,“保育工作是祖雷塔庄园社会责任的一部分。秃鹫保护中心是我们埋在生活在此的小朋友心中的一粒种子。”离开的时候,一直盯着饲养场后方那片陡峭山坡的安德列斯,突然大喊一声:“熊!”在我们上方,一头眼镜熊正在咬着菠萝科植物,这是惟一一种原产于南美洲的熊。最开始看到了秃鹫,现在又看到一种稀有的熊,我觉得自己刚中了安第斯野生动物彩票。或许,不仅仅是运气使然。或许,这是祖雷塔庄园精心经营各种自然资源的结果。
我问加洛·普拉萨“祖雷塔庄园成功的秘诀是什么”,这位银发的庄园创办人今晚坐在餐桌的上席。他是厄瓜多尔的前任农业部长,是已故总统加洛·普拉萨·拉索的儿子,在厄瓜多尔政坛,他是肯尼迪式的人物。在庄园的客厅和图书馆里,挂着许多他和我年轻时代的那些“冷战”斗士们的合影——尼克松、赫鲁晓夫、基辛格、林登·约翰逊,让人感觉这里像是安第斯山的白宫。
“我父亲在这里所进行的土地改革远远走在了的前面,”他说。在厄瓜多尔直到1964年的农业土地改革才废除土地奴隶制度,之后厄瓜多尔的庄园失去了大多数土地。但在祖雷塔,加洛·普拉萨·拉索创造了一种农业模式,他希望这一模式可以在厄瓜多尔得到大范围的推广。除了把半数土地送给在上面耕作的农民,他还建立起学校和一个社区中心,创办了一个刺绣工坊。
加洛·普拉萨说:“有一次,我们一听说有人抢占土地的消息就赶过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许多当地的印第安人已经把庄园保护起来;看到这一幕,我哭了。”现在,加洛·普拉萨·拉索基金会(该基金会的经费主要来自这座庄园的旅游收入)继续与社区展开合作,兴办教育、医疗、自然保育、废物回收以及艺术等项目。其目的是为了使这种庄园生活方式可以持续下去,同时考虑到各种隐患。我问,会是哪些隐患?
加洛·普拉扎苦笑着说:“金钱能毁掉一切。”
在祖雷塔庄园的最后一天,也是我在厄瓜多尔的最后一天,我花了八个小时骑马爬上高山稀疏草地,这里是庄园捐赠给社区作为自然保护区的一片4000公顷的土地。一天下来,奇遇一个接着一个:又看到了一头熊;秃鹫在头顶翱翔;丹扎林一度在沼泽地中跌倒,把我从马鞍上摔出去。我们骑着马远离了那些在草地上四处游荡打架的公牛,然后停下来,把披风摊开铺在簇生草地上吃野餐,牛毛细雨包围着我们,在高山稀疏草地这种气候很常见。但最让我念念不忘的,是那天结束的时候:我驰骋在无尽的草原,任披风飞舞,最后在祖雷塔庄园的院子里停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仿佛骑着马闯入到一个神话世界,驻足于一座古老的庄园前,家的温暖扑面而来。
下一篇:穿行如画英伦 感受乡村生活
上一篇:蜜月游葡萄牙 感受海滨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