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者背着相机,走遍天涯,因为“人生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沿着大师的脚印按图索骥也好,背着大师的身影寻找孤独也行,都是为了心中的那个远方。“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没有诗与远方,摄影者充其量是个苟且的工匠而已。这在我的书与文章中都已经反复强调,这里就不再多费口舌。
然而诗与苟且之间往往只是一念之差,和远方与眼前的距离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远方不一定有诗,而眼前也不尽是苟且。带着世间喧闹的苟且走向远方,天边也就成了眼前的苟且,镜头里自然也就毫无诗意。摄影者的心中如果有诗,走到哪儿诗就会在哪儿,眼前也有远方的诗歌。
人生也不仅仅只有诗歌,更多的是眼前的现实。“诗与远方“勾起了一代人的梦,也毁掉了其中很多人的一生,成为摆脱事业,家庭,社会责任的托词。除非你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二代,眼前便是诗与远方的起点。
其实摄影师即使身在天边,按快门前必是考虑眼前的现实:脚架支哪儿,机位放多高,还有光圈快门ISO加上超焦距,更不用说包围曝光,景深合成这些捞什子的高深概念,哪有什么心情去吟诗?于是我跟着大师去远方,这些现实里的烦恼都交给大师们去操心,我只管吟诗便是,做个现代的李白。对不起,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那地方大师N年前早已作过他的诗了,并且以此成名。你千里迢迢去把大师已经刻在碑上的诗文抄写一遍,硬生生地把本来属于你自己的远方之诗变成了眼前的苟且。
千里迢迢,与高手出行,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学什么?不是让老师把你在家该读的相机说明书再给你给你从头到尾读一遍,依旧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学的是老师当年如何作出那首诗来:场景的选择,时机的决定,构图的思考,等等。学会了,去作属于自己的诗。
这些年我有幸多次与四光圈诸位好友外拍,每次都像是满载而归的小学生。比如云漫老师对场景的选择几乎是“吹毛求疵“,再好的地方对他都是”鸡肋“。与他同行是”苦不堪言“。那就千万别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如何包围曝光这等网上到处可以搜到的雕虫小技上,更不要去折腾骡子与马的优劣。等到对尼康或者佳能的选择能影响你摄影作品,你已经根本不用去问他了。相反要以全部的精力去看他如何吹毛求疵,看他如何在复杂的场景下灵活运用各种技术手段,这是他摄影的精华。
“与杰夫同行“,如果相机还不会设置的话简直是劳民伤财之旅。拜托你去对着公园里的小松鼠拍上一万张,然后再去非洲。到那里你只要让司机跟上他的吉普,注意为什么他会停在某个位置,然后去听他的快门声就行。这些不是人人都能教你的。眼前的事情要在眼前下功夫解决,然后去远方。
现实的另一个层面在于摄影与绘画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 它是现实的艺术。足不出户的“键盘摄影师“其实根本不是在摄影,而是在绘画。尽管那样的绘画运用了许多拍摄而来的元素,尽管它也是无可厚非的创作手段,但摄影毕竟是作者对现实的描述。刻意在后期改变现实场景的手段已经超出摄影的范畴而更接近于绘画了。同时对这样”电子绘画“的鉴定标准也已经不能与普通摄影作品相提并论。由于它像绘画一样摆脱了现实场景对摄影师创作条件的制约,对这类作品的创意便有着与普通摄影作品完全不同的要求。将“键盘摄影”作品与现实作品放在一起比较便又是一场骡乎与马乎之争了。无论是摄影师,还是摄影的鉴赏者都必须清楚这两类作品的本质区别。
与此同时,不要以为"键盘摄影师"可以眼前凡事苟且。绘画也有绘画的现实要求,三岁孩童的涂鸦很难称为作品。很多摄影初学者不懂后期而藐视后期。其实后期如绘画,是一笔一笔练出来的,没有几年的功力无非是涂鸦。不仅仅是初学者常常后期涂鸦,不信你去仔细推敲许多"绝顶高手"的作品:观察各元素边缘的过渡性,光色的合理性,动态模糊的连贯性等等。你不难发现很多人依旧在涂鸦。更有甚者,以粗制滥造的涂鸦去忽悠不明就里的初学者与观赏者,只是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学生爱去揭皇帝的新衣罢了。
摄影与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它需要诗与远方,但这绝不是苟且眼前的托词。